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40节
而石道,显然就不同了。道中密不透风,连光也不能穿过这有如实质的黑暗。不难想像,在过去的数年,数十年中,有多少孤魂野鬼惨死在这地下,哪怕苦苦哀求,那呼救的声音也无法冲破牢狱一般的土地里。
这哪里是客栈,分明是哨站。
但云慎行这一路,却不曾分心去瞧,只目不斜视地同店主人往前走着,到长道尽头了,又镇定地停下,其脚步如此自若,若落在旁人眼中,大抵会误以为他才是那个客栈店主。
“到了。”那店主人走在前面,不曾察觉,还出声提醒了一句,又回过头来,似是有话要说,却又俱于什么,张了张口,只把这尽头的门推开,递给云慎那照明的烛灯,便默然退下。
云慎长腿一抬,进入这密室之中。
微弱暖光隔着纸窗,本就忽明忽暗,于是再不能刺破这宁静如死水一般的深夜,远远地望去,恍若镇中一颗孤独的星,与天上那些遥相呼应,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。也许正是因为这微弱的烛光,那蝉鸣似乎也止住了,只有风吹着望子,时不时掠过窗台,在地上留下长而细的影子。
“你可以进去了。”那店主人手中也拿着一根蜡烛,冲着云慎扬扬下巴。
云慎原先随便捡了个桌子坐着,闭着眼睛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那桌上茶盏里的茶水早已干得连水痕都不剩了,也没有人为他添水。这样一个还算用心修葺的客栈,栏槛户牖,雕梁画栋,不过是旧些,破些,倒也能显出往日气派。怎奈这客栈之中,可不止有那么店主人与云慎二人,他面前站着的,正是白天不知何时从小巷内,破墙后冒出来的人,有男有女,各个凶神恶煞,身带兵刃,此刻就围站在云慎身旁,有的抱臂守门,有的靠着椅背休憩,有的正对着光,也不说话,拿匕首去撩那烛火玩。
单看这场景,莫说是云慎了,就是观里的道士、庙里的和尚来了,也拿不出此等的闲情雅致与定力,在众目睽睽之下,还有闲心去瞧那客栈中的风景。
室内竟真不曾有灯火,只有云慎手中这点微光,勉强映出一屋冰冷的刑具,兵刃。正对面摆着个铁制桌案,案上坐着个人,几乎也隐于黑暗之中,连开口说话也显得有些生疏,嗓音更是带着不似活人的沙哑。
“你……是如何得知马匪一事的?”那人问。
“我捉了马匪,与官府互通有无,自然就得知了淯南匪患猖獗。至于这背后之人,也不难猜。”云慎道。
那人摇了摇头,脖颈也许久不曾活动似的,骨头与关节发出沉闷的响动,那响声在逼仄的房间里幽幽回荡:
如此说来,店主人这一声唤,虽然语气不善,却实在是救了云慎半条小命。
他应声睁开眼来,把椅子往后一推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在这死寂般的客栈里尤为刺耳,有人的眉头一皱,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冰冷,以至于云慎一直进入走廊,一只脚迈过那暗门的门槛后,仍觉得如芒刺背。
暗门后,又是一条走廊,把眼看去,烛火映衬之下,能瞧见这墙上也是刻着花纹,不间断地从门口一直到火光照不见的暗色之中,与那石材天然的纹理相错,仿若一体。若是细看,还能瞧见这灰白石砖上若有若无的些许血痕,亮光一照,更是在这规整石刻下显得瑰奇极了,仿佛就是这数百年来,密阳坡这片土地里渗出的血痕一般,委实是浑然天成。
云慎自然不止见过一次这样的暗门、暗道,单说那论剑台下的暗门,他便“有幸”进去过一次。
只是那论剑台,是以木制的暗道,又只设了一间房,也称得上是金碧辉煌,与其说是密室,说是会客室,倒还更贴切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