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

在灵堂里待了一会儿，雨菲只感觉被里面哭咽声和袅绕的烟雾感染得难受。于是带着吕嫣从旁门离开了。

会芳菲殿的路上，雨菲看着吕嫣一副极不开心的样子，知道她是在为刚才的那副青凤公子的画惋惜，便开口劝道：“好了，不过一幅画而已，从前的苏皇后宫里也有青凤公子的画，你去找找，兴许还能找到。这次你若是找到了，就归你了。”

吕嫣撇嘴说：“先皇后宫里的东西只怕早就被内务司的收走了，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找到什么，不过一些破碗破茶壶罢了。”

雨菲微微一笑：“小妮子学会贫嘴了，本宫答应你，就算那画被内务司收走了，也去帮你找回来如何？”

吕嫣笑着说：“奴婢如何敢劳烦娘娘凤驾呢，奴婢还是自己去内务司找找吧。”

“不在了？”雨菲想起了那个消瘦纯真的女子，仿佛她在笑着说：“姐姐帮我寻一副青凤公子的画吧，我平日所爱的，就只有这些字画了……”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如何说走就走了呢？

来不及多想，雨菲让宫婢们快些为自己梳头，选了一身纯白色的衣裙穿好了便直接朝良贵妃的寝宫走去。还没靠近门口，就听见里面悲怆的哭声，这是四十岁上下的妇女的哭声，悲痛地哭喊着：“我的儿……你怎就这么命苦啊……你怎么就忍心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……我的儿，你快醒醒啊……”

雨菲一步步朝良贵妃的寝宫走去，在宫门处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白花戴在头上，她和良贵妃同为贵妃品位，应该带孝。刚一走进到寝宫的殿上，就看到灵柩前面设了巨大的灵位，宫人们身穿孝服头戴白花跪了一地，全都在低声抽泣。可是假哭还是真哭一眼就看得出来，良氏的父亲良将军虽然没有像他的夫人那般的捶胸顿足地大哭，可是眼眶红肿，可见也没有少落泪。

而闻人殇身穿一身纯黑色袍子，笔直地站立在良氏的灵柩边上，紧紧地抿着嘴唇，悲喜不明。似乎在回忆着他与良氏的往事，似乎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想。良氏的死，不知道他从中下了多少暗手。

灵柩的旁边放着好几口大箱子，里面满是金银器物，有上好的绫罗绸缎，有别致的首饰，还有良氏生前最爱的书籍字画，这些想必应该是良氏的陪葬之物了吧。

两人一路说笑着，回到了芳菲殿。虽然良氏死得可惜，可是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，生活依然要继续。

三日后良氏的灵柩下葬，葬礼异常风光，事死如事生，民间的百姓纷纷揣测皇帝对良贵妃的深厚情意。而皇宫里因着皇后被废，良贵妃暴病而死，陷入了一种阴郁的气氛中。宫中的太监宫女私底下传言皇上乃是孤星入世，这才使得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命运悲惨。当然在全公公惩办了几个人后，这样的谣言便戛然而止了，皇宫里再度陷入异常的清冷之中。

让这样的清冷且压抑的气氛渐渐消散的是开春之际的选秀。选秀对整个天下来说是个大喜事，条件优越的女子可以通过选秀一举跃入龙门，从今往后想尽荣华富贵，而皇家的人也可以从选秀中选出优秀的女子为皇家开枝散叶，绵延皇嗣，随着这件大喜事的到来，皇宫中逐渐的又恢复了活跃。

雨菲来到灵位前的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，垂着头，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。身边跪着的吕嫣突然想起什么，朝良氏寝宫的卧房走去，不一会又拿着一幅画走了出来。她悄悄地回到雨菲的身边，低声说：“娘娘，良贵妃她……已经不在了，这幅画……能不能……”

雨菲微微摇头，拿过吕嫣手中的卷轴，轻声说：“嫣儿，我知道你钟爱青凤公子的画，可是这幅画是我为良贵妃专门寻来的，现在她走了，就让这幅画随她去吧，也省的她路上无趣……”

吕嫣眼睛里写满了不舍，最后还是拗不过主子，别开了满心不舍的目光。雨菲轻轻展开画卷，便看到了落款处刻着青凤二字的印章。她知道风清以后再不做画了，吕嫣怕是要遗憾一辈子了。可是这幅画既然已经送给了良氏，便不能收回来。于是起身来到烧纸钱的火盆前，展开画卷，将它一点点的烧掉。

良将军看了一眼画上的落款，忍不住惊讶地看了雨菲一眼，最后别开目光，淡淡地说了一声：“谢谢。”他的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了，就是喜欢收藏名家的字画，从前在家的时候就吵着想要一副青凤公子的画，可是自己总是忙，没有给她寻，如今女儿走了，竟然有人如此关切地烧了这么一副千金难求的画给女儿，良将军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感觉到稍稍的安慰，于是那句“谢谢”便脱口而出了。

雨菲看着那副卷轴一点点地化为灰烬，然后跪下来朝着良氏的灵位磕了三个头，轻声说：“良妹妹，你安心上路吧，以后若是有好的字画了，我还会烧给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