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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补天裂 节三十五 当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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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,起来吧。”,任令羽俯下身,把张景星从车厢地板上拉了起来,让他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下,又从随身带的西洋式水壶里倒了杯水出来递给他喝了,这才温声问道:“你说杨守正是别人派来的探子,可有凭据?”

“这……”,张景星先是一怔,随即便低下了头,过了片刻,才闷声道:“还没有……学生只是心下存了些疑虑而以。”

“哦?”,任令羽地左眉猛地向上一挑,奇怪地道:“疑虑?说来听听,如何?”

“恩师,学生失察……”。张景星寒着脸,一字一顿的道:“老师将为自己从官学生中挑选随员的重任交给了学生,学生却所荐非人!使机密有外泄之虞,此皆学生罪也!”

他地脸色更形凝重。话语中竟带上了几分凄厉:“学生不敢求恩师原谅……只求恩师能给学生一个机会。让学生能将祸患消弭。而后学生再来向恩师负荆请罪!”。话音方落。张景星便直接在马车上座椅间狭小地空间内拜了下去!

任令羽地瞳孔已经缩成了针眼一般。他已经明白了张景星地意思----如果说这次塞得港街头地“巧遇”当真是预先安排好地一处戏码地话。那若要把这出戏唱好。则必然要在自己这一行人中有个内应才行……否则。又如何能把这时间和地点把握地如此之准?

而第一眼发现廖峰地。是杨立诚。而这个杨立诚又是此前唯一未与他直接打过交道地。他之所以能成为随员之一。全赖得张景星地大力举荐。

至于说机密外泄。除了狙杀文廷式。此时自己身上。还有什么怕别人捏住得把柄?

“老师,学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!”,马车刚刚驶离了原地,张景星便已轻轻蹙起了眉头。

“查!”,任令羽将自己修长的十指相互交叉叠放在面前,语气淡淡的道。

他已无须对张景星再交待什么,仅看似漫不经意地唤他张景星过来与自己同行这一件事,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,而从这个学生刚刚的反应来看,也没有让他失望。

“是,等开船后,学生就会马上着手去办……”,张景星轻轻点头,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不自觉的绷紧,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,便又接着道:“学生会在登船之后,再寻个由头去暗查下从上海出发开始,上过这条船的乘客和水手名单。”

任令羽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----在塞得港偶遇廖峰这件事实在是处处透着古怪,而如果一切是早有预谋的话,那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,他乃是与自己这一行人同船而来的……

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地静寂。只余下两个人或和缓或急促地呼吸声。还有车外传来地。车轮碾多碎石路面地粼粼之声。

“文大人地死。为地只不过是一个信字……”。没过多久。任令羽便开口打破了车厢内地沉默。

仍伏在地上的张景星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。却仍强压着没有抬头,而他耳边则又传来了任令羽平淡温和的说话声----“文大人自束发起便读的是圣人之书,受历代先贤教诲,于夷下大防这四字地真髓领会的自然要比你我师徒深刻得多……正所谓重义轻生,文大人乃为他个人的信念而死,你我虽不认同他的信念,却也当尊重他的这份痴气!”

“至于说文大人之死你我有没有责任,那自然是有的。”,任令羽脸上已带上了几分自责。“你我既与文大人同行。却没有拦住他,这便是你我师徒的罪过。现如今我们能做的,也只不过是把文大人地遗书遗物送回国去。以略慰他家人之心,算是聊作弥补吧!季明……”,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已抬起脸来看着他的张景星,轻声问道:“你说,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
“回老师的话,正是这个道理!”,张景星脸上闪过恍然之色----杀文廷式之事,原本就不大可能指望蛮得过谁,而己方所能倚靠的,便是个“死无对证”四字,而只要那份文廷式亲书的条幅还在自己人手里,又何必再担心太多?

在这个时代能横渡大洋沟通中欧的航线和客轮本来就是凤毛麟角,更何况客轮又不是铁路,海况稍有变化航程便可能因此而变更,若要当真拿捏好这“巧遇”的火候的话,那最便利也最保险的办法便是一路尾随。

“你想得不错,便照此去查,如有什么消息,立刻报之我。”,任令羽冲张景星赞许的笑了笑,继续道:“季明,多亏有你,才能让我从这许多事里抽出身来,多谢你了。”

他的话语里透着丝毫不容人怀疑的诚挚,对于人才----尤其是自己阵营里的人才,任令羽是从来不会吝惜赞美之辞的……

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听到这些出自他内心的赞誉。张景星地清俊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,他略思忖了下,便径直站起了身,随后便对着任令羽直直的跪了下去!

“季明,你这是……”,任令羽微微一愣,而还不容他将一句话说完,张景星已经硬梆梆的打断了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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