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要把他们都劈死

“灞水河伯邱平，见过海平尊府。”邱平放开了自身的气息，一道虚幻的河流在他的身侧流淌，他迈步进入了城隍福地之中。虽然外界的城隍庙看着只有三座小屋子，但在阴世之中，却能绵延出一座阴城。“啊……竟是邱杀神来了。”煌煌城隍福地之中，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化作一个面容清癯，看着约莫四旬上下的中年人。他本待行礼问询，但忽然听到邱平自报家门，顿时大惊失色，还想关了福地就此躲起来。但此时已经晚了一步，邱平身形一闪，便出现在他的身侧，将其胳膊一抓。“见过……见过邱神尊。”他海平府城隍本身也是文人出身，尽管此刻心中有些不好预感，但还是保持了礼数。邱平之声名，早已传遍神道，虽然其向来有天才之名，但前几日此子在漕运胡搞乱搞，让整个漕运动荡，不知道多少人出声弹劾。海平府与漕河就挨着，他当然听过这人凶名。“哈哈哈，尊府不必多礼。”邱平走上前来，心中却是暗喜，这种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的感觉，还真是不赖。遥想几年之前，他可是面对县城隍都要毕恭毕敬的，没想到自己也有发迹的一天。“邱神尊，你司理漕运，怎生有空到我这儿来？”海平府城隍苦着脸，小声试探道。“事情是这样的，明灵王令我整顿漕运，但如今这大乾王朝的漕运一团混乱，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，借助这漕运之便大肆敛财，引得百姓民不聊生。”“我想找出各地的症结所在，所以想找尊府借调一二游神，帮我搜集些本地势力胡作非为的证据。”“当然，这件事如有麻烦，我便再想些办法。”邱平倒也没有隐瞒，便直接开口说了。海平府城隍本想直接拒绝，但邱平伸手在虚空一点，一道漆黑的裂缝便在他指尖好似翻花绳一般的跳跃。时而化作混洞，时而撕裂空间。那恐怖的空间乱流，让人后脊发凉。“咳咳，这些不过小事，一点儿也不麻烦，我执掌一城之地，这千里地界，一切事物都瞒不过我的耳目。我这衙门里的相关文书，便由神尊誊抄一份带走便是。”海平城隍立时脸色一正，开口说道。城隍执掌一地之兴衰，各家各户做了何等事情，他自是一清二楚。“既然如此，那是再好不过，不过誊抄什么的，太麻烦了，那些文书我就先带走翻阅几天，等用完就还你。”“你到时候派人到总督漕运部院来取，就是前日库房被烧成灰的那地方，伱应该知道。”邱平也高兴了起来，此行倒是比他想象的顺利嘛，果然咱们都是神道中人，神道人帮助神道人。“那地方我倒是知道，不过邱神尊，我等神灵不能随意干涉凡人之事。就算我等掌握了凡人犯罪的证据，也只能由得他们死后让阴司审判。”“若是私下惩戒，恐怕会惹来怨碍。”海平府城隍心中叫苦，他觉得这小泥鳅肯定没憋好屁。“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，便是出了事情，一切也与你无关。”邱平都直接在漕河显圣过，如今不过调用些地方的文书资料，就算最后引起怨碍，他的神火也能消除。听到都这么说了，海平府城隍只能硬着头皮，先答应下来了。……“都别站着了，过来干活了。”邱平鳞片空间里装了满满当当的文书，便施施然从海平府城隍庙离开。他伸手一挥，一摞玉板就堆了老高。“什么？”景兴怀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，却什么也没瞧见。“我倒是忘了，凡人无法接触阴神之物。”邱平却是屈指一弹，前方的空间一颤，一道近乎透明的力量瞬间笼罩而出，在那空间之内，阴气森森，让人莫名其妙打心底泛起凉意。而景兴怀等人很快就发现，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摞玉板。他们再看向屋内点燃的烛火，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，反倒有些彻骨的寒冷。这自然是邱平随手开辟的阴世福地。以他如今的空间造诣，随时都能截取一段空间，将其改造成不同世界的属性。众人浸入在这方静谧的阴世福地之中，在邱平的指点下，他们将玉板贴在脑袋上，立时便有大量的信息传入他们大脑。这里面全部都是关于地方上豪强作乱的一些证据。或是被他们藏在地下窖井之内，或是放在暗室之中，虽然他们将漕运之账本给烧毁，但他们积累了如此大的家财，在其他方面，自然不会干净。官商勾结，沆瀣一气，侵占朝廷的银钱自不必说。而一些豪强在本地经营过百年，虽然不及之前那些世家大族那样到了豢养私兵地步，但打杀个把人却毫不罕见，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。远得不说，在一年多以前，便那周大善人家便发生一例。原是周大善人想要修砌一座园子，但修园子却要占用到同村阿四家的水田。若是出钱买下这些水田，保不齐要耗资二十两。为了省下这笔钱，周大善人便污蔑那阿四家的小子偷吃了自家老鹅。在几番威逼之下，阿四发了疯，便带着自家小子去了城隍庙。他与城隍老爷和村人哭诉，说是自家孩儿是被冤枉的，他们家虽然不富贵，但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做事，可从未有过偷人东西的想法。但旁人只是围观调侃，口中却戏称不信。那阿四也是个性子烈的，气急之下，便一刀剖了那娃儿的肚子，却只在肚子里找到了些未消化的麸子。眼看着闹了人命，众人便悻悻散了去。而自始至终那城隍爷也没出来与他做主。从那以后，阿四便真疯了，周大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，占了那无主的地，修好了园子，省了足足二十两。邱平自觉有阅读障碍症，便没看这些文书，但偶然听到景兴怀跟他说了一些地方的故事，却听得他心头火气。海平城隍那老乌龟，面对这种事情都无动于衷？这神灵做到这份上，跟那泥塑木雕的有甚区别。他心中都后悔，之前没按着那老货揍一顿。“景兴怀，这些神道文书，你给我看仔细了。这里面只要闹出人命的，你一个都别给我放过。那些坏事做绝的，每一户都给我抄个干净。”邱平从来都是个喜怒由心的性子，之前实力低微时，还有些隐忍，如今却是看不得这些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：我实力低的时候，低声下气，我这实力提高了，我还低声下气。那我这实力不是白提升了。“这是自然，便是与满朝文武对上，在下也要把这地方上的问题清理个干净。”景兴怀重重点头。“那个周大善人留给我，我要用雷把他劈死。”邱平只恨得牙痒痒，若是用空间神通，一刀把人劈成虚无，那不痛不痒的，未免太轻松了。反倒是他的雷霆神通是个半吊子，一下两下打不死人，但多劈几下，总能成功。景兴怀看着邱平，他总觉得这位神尊身上有些人情味。虽然他不知道其他神灵如何，但想来这位在神道之中也是异数吧。邱平却没有注意到景兴怀的眼神，他的脑袋里则是在想着如何建立起对凡人的监督。单纯一个六道轮回，对于人间的威慑有限。许多人觉得自己都死了，还在乎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有什么用？若是没有现世的威慑，哪怕一个人坏事做绝，这辈子也能安稳长寿，世上岂能有这种好事？邱平心中更加坚定的升起了要建立神道监督制度的紧迫性。或许趁着这个契机，能把此事给完成的。不过他自己恐怕力有未逮，这件事，须得有一个盟友。邱平心中思忖着，在寻思之间，一团雷霆在他手中凝聚成球，被他抛来抛去。……“哗啦啦。”景兴怀面容冷酷，手中提着天子剑，在他的身后则是如潮水般的水师。这些水师被他打散重组，由镇抚司的天子亲兵统率，或许战斗力依然差劲，但人数众多，看上去威慑十足。如今，他调拨了一千人，直接包围了海平府最大的豪强沈家。那沈家老爷号称沈半城，虽然家中无有六品以上的官儿，但族内却有多人在海平府的各处府县担任六科主事或者佐贰官。又经营着大量生意，在本地的实力很强。“景大人，你这是何意？”很明显，这位沈老爷是认得景兴怀的，看到这么多人包围了自己的宅邸，便匆忙忙从大宅中走出。他的身侧还有数十名护卫，但相比起景兴怀统率的人马，就显得很可笑了。“沈茂均，咸平二十一年，因与人有生意竞争，暗中遣人劫掠其货物，杀死其性命，并沉于洵水之中。”“咸平二十四年，杀家中丫鬟一人，尸首扔于城西北外的乱葬岗。”“大正元年，侵吞西延村良田三百亩，并暗中授意地痞打死村民徐某。”“沈家二房的老九沈原，组织【替天盟】，劫掠财货六十九万七千二百一十五两，账本就在你书房的暗室之中。“沈原暗中扩大【替天盟】，阴谋造反，攻击钞关，罪无可恕。”景兴怀满满念诵沈家的一系列罪状。本来在一开始，沈茂均的脸上还是淡定之色，但随着念得越多，他的一颗心就忍不住颤抖起来。这里有许多事情，从来只有他最亲信的一二人才知晓。而那些账本，更是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在哪。但景兴怀念诵出来，如数家珍，仿佛就在他身边窥伺一般，令人不寒而栗。“你在胡说些什么，这些都是捏造，都是胡诌！”沈茂均厉声开口道，只是他的声音颤抖地厉害。“是嘛，那你在城南别院的地窖中，私下购买的弓弩和甲胄也是捏造？”景兴怀冷笑了一声，他原本以为沈家不过是寻常富户，顶多是有钱了一点。没想到还挖出了大鱼，前些日子纵横洵水的水匪，正是沈家暗中豢养的。沈茂均的脸色突兀又变化了几次，从铁青变得苍白。其他的罪责，他就算是被发现，顶多就是判罚些银钱，他都能搞定。但无论是组建【替天盟】还是私藏甲胄，那都是造反的大罪！他心中暗暗后悔，当初他只是养了一小波水匪，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。后来是受了他那侄儿的蛊惑，这才扩大了水匪的规模，并采办了兵备。“进去搜！”景兴怀看着沈茂均的脸色，只是冷笑一声，而他身后的水师官兵，在镇抚司亲卫的率领之下，犹如潮水一般涌入到沈家宅院之内。沈家人还想阻拦，但转眼就被打翻在地。这些地方豪强，终究比世家大族差得远呢。之前太始神执掌权柄时候的世家，几乎等于独立的王国了。因为他们早就知晓证据都藏匿在何处，不过依据答案来推导过程罢了。不多时，从沈家的各个地方，便搜出了大笔大笔的财物珠宝、账目书籍甚至还在后院的槐树之下挖出来一具骸骨。“证据确凿，沈家上下意图谋反，给我把他们都押下去，等候天子发落。”景兴怀大声吩咐道。他是钦差，虽然能便宜行事，但不能真把这些人杀了。但是，这些搜出来的证据太充足了，就算有人说他手段酷烈，但却也无法反驳这些实打实的证据。沈家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夷灭三族。“咔嚓。”而就在这晴天白日之间，一道雷霆凭空在虚空闪现，落到了沈茂均的脑袋上。沈茂均正失魂落魄之间，满脑袋的头发便立时炸开，须发皆张。而他整个人在战栗几下，便昏死过去。“这种大恶人，就应该被雷劈死啊。”邱平在一旁，小声地念叨着。他发现这个世界虽然有雷部，但天界的雷部只负责修行界的雷罚，然后就是为人间增长生机的职能。却很少有传说，谁谁做坏事被雷劈死的。邱平觉得，自己应该给这个世界补上这条法则。